第52节

第三章 莽荒岁月（3）
屈指算来，人类学习农耕的历史也将近一万年了，在此期间培育出的作物品种可谓是灿若繁星，数不胜数。奈何其中的大部分品种由于人类挑剔的选育过程形成严重特化，更准确地说是野外生存能力退化，业已丧失了与野生植物自由竞争的能力。譬如说类似小麦、水稻、玉米这样典型的栽培作物，无一例外地丧失了祖先曾拥有的良好环境适应能力。若是没有人类提供良好的水肥管理，只怕光洒种子下去，就连出苗都不易。
许芸芸和谭笑颜两位女大夫主管桃花源温室的药用植物部分，而药用植物则没有粮食和蔬菜那么娇气。大部分的草药依然保持着野生状态，生命力非常顽强，应该能适应这片洪水过后阴冷潮湿的土地。
面对吴晗的突然提问，谭笑颜面露难色，旋即她隐蔽地伸出手拉了一下许芸芸的衣角。两位女士走到一旁背对着其他人嘀咕了几句，而后一向落落大方的许芸芸开口说道：
“前段日子一直忙着抗洪，种子采收不太及时，库存不多了，恐怕要一段时间准备。”
“哦，这个不碍事，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差多忍几天。”
闻声，吴晗轻松地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全然没把两位女大夫的话搁在心上。
既然未来发展的方向大体确定下来，幸存者们在荒野中转悠了一阵子就打道回府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当处于埋头工作状态的时候，时间便感觉过得飞快。自从商议定下了加速绿化方案，幸存者们似乎重新找到了奋斗目标，从前那种空虚寂寞陡然消失不见，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人人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不久后，为期一周的准备工作完成，桃花源的拓荒事业正式拉开了帷幕。这次预备播撒到荒地的种子，不单纯是药物植物，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的豆科牧草品种，诸如苜蓿、箭舌豌豆、草木樨、三叶草、紫云英等等。
这些豆科牧草拥有天生的固氮本领，种植在荒地里用作绿肥，提高土壤的肥力是非常适宜的。有了这些绿肥垫底，等到来年翻耕之后，土壤肥力就会显著增加，到时候再要种植其他弄作物就比较容易成活了。
这次牧草的种子是幸存者全体动员，由山洞各个温室里辛苦采集得来，所以人们舍不得像对待草籽那样随意播撒。经过一番审慎考虑，吴晗从养牛场牵来两头成年的雄性西门答尔牛，对它们进行了几天临阵磨枪式的突击训练，准备上岗就业。
西门答尔牛是原产自瑞士的优良牛种，这个品种的最大特色是具有良好的兼用性能。产奶量不错，肉质也很好，不过眼下吴晗更看中的是它们作为耕牛使用的价值，作为不用消耗燃油的动力源，诸如吃牛肉这种奢侈的享受就只能靠边站了。
在微微带着几分寒意的北风之中，做工粗糙的简易犁铧在两头壮牛的牵拉下缓缓向前移动。冒充农夫的吴晗一手扶着犁，一手挥舞着鞭子，嘴里吆喝着谁也听不懂的号子。女人们跟在后头一面往地里播种，一面完成覆土浇水的善后工作，一如千百年来在华夏大地上耕耘的那些人们一样，播撒着未来的希望。
在久违的灿烂阳光照射下，辛勤忙碌桃花源幸存者们，无不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
……
“赵老兄，怎么最近这段日子你突然断了消息，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时间的脚步一刻也不停留，又是一天晚饭后，吴晗照例打开无线电台时，意外地听到了音箱里传来熟悉的无线电呼号。在间隔许久没有音讯之后，赵缦雄的突然再次出现勾起了吴晗的兴趣，他当即打开麦克风瞎侃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古老农耕时代的不成文传统。尽管桃花源拥有充裕的电力为夜晚提供照明，但幸存者们在白天劳作辛苦了一整天之后，等到晚上也就没多少热情再加班种地了。吴晗也认为晚上应该是休息时间，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只要太阳临近下山时分，幸存者们就相互招呼着收拾起工具，牵着牛回家休息了。
近来吴晗忙着查资料恶补农牧业知识，倒也忘记赵缦雄很久没出现的事情，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了这个反常现象。
随着吴晗出声，把赵缦雄吓了一跳，他干笑了两声之后，接口说道：
“唉，说来话长啊！天晓得山洪咋来得那么快，地下河一下就涨了起来。幸亏人手充足，转移得够快，不然我就该到龙王爷那报到去了。这不是好容易才安顿下来，发电机的燃料又不多了，总之一言难尽哪！”
按道理来讲，东边日出西边雨，华夏各地的气候变化也不可能全都一样。何况以华夏的国土之广袤，南北跨度之大，极少会有什么自然灾害会能够席卷全境。除非是类似于核冬天，或者是超级火山爆发这样末日浩劫级别的重大变故。只是常识推论并不适用于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常识的东西。显而易见，当桃花源为大洪水围困之际，面对着豪雨如注束手无策，即使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南高原的人们也同样为水灾所苦。
联想到种种迹象，吴晗不仅倒吸一口凉气，莫非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大眼珠的能耐。想到这里，吴晗连忙追问说道：
“赵老兄，记得发洪水是在哪天吗？”
“上个月的六号吧！对，应该是六号。”
大约是没料到吴晗会问起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赵缦雄迟疑了一下，才做出了答复。闻声，吴晗也点了点头，说道：
“哦，那就对了。”
被吴晗一惊一诈的举动搞得有些发蒙，赵缦雄如今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道：
“……吴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那道神秘白光在桃花源附近采取行动，大约是出于融化核冬天积雪的需要，才显示出偌大威能，同时也留下了可供追索的痕迹。光是要改变一下天气引发暴雨的话，吴晗相信区区小事不至于让它大动干戈，因此像赵缦雄那边怕是到死都没弄明白，究竟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招来了雨水。
记起前些时候，赵缦雄质疑那段关于神秘白光和那片草原的说法可靠性，吴晗此时恶趣味地卖起了关子，说道：
“呵呵呵呵，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这个邪，不如干脆就别问了，聊点别的吧！”
第四章 莽荒岁月（4）
“哎哟！吴老弟，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吗？赶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路数？”
要说吴晗这个人别的方面都不错，唯独太爱记仇这一点不好。打从上回赵缦雄怀疑某人吹牛胡编故事那件事，貌似吴晗没有作出什么正面回应，只看事到如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就能明白某人记仇的心有多深了。这次吴晗一句话把赵缦雄直接噎住，他可以不着急聊点别的，赵缦雄可都快哭出来了，当下他是告饶兼赔不是，直把好话说了一箩筐，好歹算是把吴晗这头倔驴的毛给捋顺了。
既然找回了场子，吴晗心里憋着的这口气也就消了。随即，他依照着时间顺序将神秘白光融化积雪，以及后来连月暴雨的种种变故向赵缦雄逐一介绍一遍，临到末了也没忘记补充说道：
“……看样子核冬天是过去了，老哥你也得早点准备，招呼人手看眼下地里能种点什么，趁着时间来得及赶紧播种吧！”
“呃！我想起些要紧事，先下了，咱们下次再聊。”
耳中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饶是当事人吴晗说得无比轻松，赵缦雄这位听众却心惊肉跳，忍不住一个劲擦着冷汗。事情果真是神乎其神，不过这回赵缦雄可不敢贸然驳斥吴晗产生幻觉了，这年头实在由不得不信邪。加之想到两边暴雨来临的巧合日期，当下赵缦雄没心思再磨蹭下去，立刻就要去布置善后措施。这时吴晗凑近话筒跟前，语气很是严肃地说道：
“老兄，最近的怪事可能会很多，提醒你那边的人出入时多加小心。”
“嗯！吴老弟你也多保重，我就不奉陪了。”
……
或许是前些时候的大洪水，惊涛骇浪和暴雨的表演占据了太多戏码，操纵着命运之线的不知名编剧有些审美疲劳了，因而当这场疾风骤雨过去之后，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这种太过安逸的宁静生活，甚至给予幸存者们一种不现实的错觉，前后的对比反差实在太强烈了。勉强说服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桃花源的幸存者们每天清晨起来扛着赶制的农具出外植树种草，如此这般，日复一日，日子过得平淡而安逸。然而，这种仿如玻璃般脆弱的平静祥和果然没能一直保持下去。正当逐渐习惯了安宁，人们多以为不会再出现危机状况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悄然降临。
“吴晗！吴晗！咱们种的那些草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啃了。”
又是一天的清晨时分，吴晗起床洗漱完毕，手里端着一杯白气袅袅的清茶，他打算好好享受一下晨间时光。兀然听到孙萌急匆匆的叫喊声，吴晗心中不由得一颤，手中的钢化玻璃杯子不慎失手滑落，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了令人心悸的一声脆响。
只觉得太阳穴嘣嘣直跳，吴晗一把拉住孙萌追问了前因后果，等到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敢耽搁时间，催促孙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