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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 第47节

作者:姑娘别哭
白栖岭将她的手拉到脸颊边,新生的胡茬蹭一蹭,发出粗粝的声响。花儿心一痒,就被他顺势拉进了被子里。二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裹缠到一起。
花儿也不讲话,她知晓他的伤都在哪,于是刻意避着。嘴唇是如何碰到一起的,都说不清。许是都在头脑中临摹数次,这一次不比前一次慌乱,却更是急迫。唇齿相依之间,白栖岭的手不知该去哪,死命握着她肩膀,直到她疼得哼一声。
白栖岭放开手,她又拉过去,放在自己肩膀上,轻声道:“轻点捏,要碎了。”
白栖岭当然知晓她要碎了,她那么小,于是力气都用到唇齿间。埋首到她肩头,闻到她发间泉水一样的香气,这香气盈盈绕绕就到他心口,再直直向下。隔着裤料抵着她。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巡逻的哨兵脚步声就在窗外,他们不敢造出响动,就嘴唇贴着嘴唇,在黑暗中看着彼此。
“活着回来,孙燕归。”白栖岭道:“回来后让二爷好好亲亲摸摸。”
“白老二!”花儿哪里能想到曾经那样的白二爷如今张口都是这样的话,偏他那话又似长了手一般在她身上乱窜。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起了正事,在自己身上摸索出从孙老爷身上摸出的那块东西来。将当日与孙老爷搏杀的事大致跟白栖岭说了,而后将那东西按在他手心里,叮嘱他:“我不知这是什么,也研究过几回。我看着像把钥匙,或什么图,但它只有这一点,也拼不出什么来。我想着你们斗了那许久,或许这东西于你有益。”
白栖岭就着月光看了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何用,但他与花儿的想法一样,将死之人藏在身上,势必有大用。
“那算命的后来怎么样了?”白栖岭问她。
“关着呢!整日装神弄鬼,今日还说大将军是未来的皇上呢!这等杀头的话也敢说!”花儿想了想:“那算命的也是个奇人,至今不知他究竟有几张脸。下跪求饶倒是很快,满口胡言也是令人头疼。”
“先不管他。”白栖岭复搂住花儿,这一具细瘦的小身板硌得他肉疼。于是叮嘱她:“多吃些、养好些。你这等身子骨,我都不知该从哪下手。”
花儿堵着他嘴,又凑上去咬他好几口,一骨碌翻下床,学说书先生的语气道:“男色误国~呀!”嘴上笑闹,心中也有不舍,对白栖岭道:“我听说懈鹰要到了,懈鹰到了,就能把你折腾回京城了。如果你不急就等我两天,我一定会赶回来看你。如果你急,那你便走,不必记挂我。”
花儿什么都懂,白栖岭说的“活一天赚一天”,她眼下亦是这样想的。
走的时候并没回头,哪还管那月亮挂在哪半边天,心都乱了。
第二日一早就开拔,二十人精锐,由花儿带着。有人不服气,还未出山寨就嘟囔:“谁能想到在家里老娘管着,参军了孙燕归管着!”都随谷家军打了数年仗,到头来却被安排了这么一个小头目。
花儿闻言跑过去,对他说道:“大将军要我带队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觉得自己不配,但临危授命,既然上路了,就莫再搞那些男女有别了!”
“孙燕归,你连名头都没有。”
“名头算什么?脑袋转身就掉,名头能管饭吗?”花儿叉着腰问。她这一问,倒是问倒了诸人,一时之间都不讲话了。
“出发!”花儿学谷翦,手一摆,带着大家开拔。她不懂行军打仗,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带着他们安全穿过燕琢城外的山,绕道狼头山去,接应少将军回来,不论生死。
她带着他们在山林里穿梭,那张舆图一直在她头脑中不听地动,有人担忧会否走错,她抬头看看日头通过树叶照进的光,再看看燕琢城方向,摇头:“没错!走!”
“也不知少将军是死是活。”有人道:“这么些天了,就一封写得不清不楚的密报。”
“是死是活,都得接回去。少将军待咱们不薄!既入谷家军,生死同命!”
再后来,他们就开始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花儿听到其中一人说有一年打仗,回到京城受赏后媒婆在家门口排了长队,他却选了一个相貌最平常的。为何是那人呢?因着他从前一穷二白之时那姑娘也总对他和善。他没选错,姑娘是好姑娘,可惜现在要守活寡了。
当兵打仗之人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他们担忧花儿介怀,就道:“孙燕归,你打头里走,别听我们说话,脏了你耳朵。”
花儿就大踏步向前走,与他们拉开距离,但她的耳力实在是好,隐约听到一些虎狼之词,譬如“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还有“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恰恰应了二人昨日的景,花儿的心都乱了。快跑几步大喊:“快些!”
这只是她一生行军打仗的伊始,彼时她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因着听闻那些污言浪语而慌不择路。人都是好人,常年征战在外见不到心上人,嘴上动点功夫,聊以自/慰。
在她带队风尘仆仆奔向谷为先的第二日,谷为先已经被困山中七日。
少将军谷为先,几岁起就坐于父亲的马背上征战四方,自然从不惧怕死亡。那一日混战之中他见霍言山掳走伤重的白栖岭,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他所带的人不多,跑小路欲追上去以拦截霍言山,却被突然出现的山匪阻断,他进入一场恶仗之中。谷为先有伤在身,不便恋战,即便如此仍与部下杀出一条血路,只是战歇之时天已黑透,部下所剩无几,他们爬到树上躲避野兽。夜晚之时,树下有响动,他见着两个穿僧袍的僧人急匆匆走过。他是知晓那灵庵早被山匪屠了的,那赶路的僧人自然不是真正的僧人了。
他们悄悄跟着那二人,奇怪的是,他们并非要去往霍灵山某处,而是一直向里走,大有要离开霍灵山之意。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不简单,于是命其中一个部下回去送信,而他带着其余人一边留记号一边追了上去。
他留的记号被花儿看到了。
那是刮掉一小块树皮后又在其上画了一个箭头,那箭头的确指向狼头山。
谷为先追着那二人一路走,绕过燕琢城,朝额远河方向。谷为先跟照夜在这附近不知走过多少回,他大体知晓或许那人是要去狼头山。那狼头山里究竟藏着什么呢?那片高悬的月亮照着眼前的山河,大片的光亮以及大片的噬影,风吹动出松涛。
是宝物。
他突发奇想:一定是宝物。霍灵山匪追随的一定是钱财、女人、粮食,粮食和女人随时可抢,唯有那宝物,可望不可及。
部下请示他:要不要抓了审?
“不,我们跟上去。”
这已不是谷为先生平第一次只身过险关,他意识到前路凶险,但他无所畏惧。绕过燕琢城,经过白栖岭被烧毁的驿站,谷为先找到一旁钉马掌的人,请他帮忙送一封信,而后便跟着一头扎进狼头山,前头的人始终未发现他们。
进到狼头山后,那二人不走了。起初先是坐在那里等了大半日,在傍晚时候他们似乎在抬头辩天象,而后才起身继续走。
谷为先亦抬头看天象,并将一景一物记牢,而后追了上去。他并不知他派回的部下遇到山匪被杀了,是以别人以为他消失了。关于他消失的猜测有许多:被灭口、被劫掠,也有人说被太子的人带回了京城。幸而谷翦对那些传言始终不信,并派人在林间巡回,终于发现他留下的记号,也幸而白栖岭驿站的人几经生死,把信送到。
谷为先随那二人在密林之中穿梭,他们时而停下辨天象,时而继续开拔。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乍看寻常,再看便发觉了不同,被光照着的草与其他地方颜色不同。那二人蹲下身去,在地上摸索半晌,最终扒开一个洞口,二人跳了下去。
片刻后,谷为先也学他们,走了进去。
那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地下河,他们不敢掌灯,不敢贸然前进,最终决定退回去。可退回去,刀光剑影等着他们,凶残的山匪将他们的人杀了挂在了树上。
谷为先带人与那十几个山匪缠斗,斗,在将死之际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可他的部下都死光了。
少将军并未过多悲恸,而是找了个地方苟活。他知晓怎么照顾自己,单手就能处理伤口,又知晓如何觅得吃食,山间月影孤寂,但繁星璀璨,他睁开眼睛一颗一颗数。他在耐心等待一个杀出去再杀回来的时机,他甚至知晓他命不该绝,绝不会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狼头山里。
他藏在那,有结伴的山匪寻过来,他便用尽力气飞身上去杀了他们,到后来,他的眼中已满布杀意。
花儿到来之时,谷为先正沉浸在奇怪的幻觉之中,以至于他看到花儿等人,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来杀他,胡乱挥舞起手中的长刀。别人慌忙把花儿拉走,大喊:少将军!
花儿看他似是有些魔障,用阿婆教她的法子上前甩了一个巴掌,那清脆的响声将谷为先拉回到人世,也吓傻了旁人。
谷为先胡乱抹着脸上斗大的汗珠,剧烈地喘气,半晌才说道:“你们来了!”
“对,来接少将军。”
“这里有一条暗河,你们去请大将军派人来。那暗河下定有玄机。”谷为先不肯走,花儿就走到身后,对一个人使眼色,那人紧着摇头:不敢,这可是少将军。花儿眼一瞪,亮出谷翦给她的令牌,那人勉为其难将谷为先敲晕了。
“孙燕归你胆儿太大了!等少将军清醒了有咱们好果子吃!”他们一边抬着谷为先向回走一边埋怨花儿,又说花儿随意亮令牌十分危险。花儿从腰间拿出那腰牌递到那人眼前,那哪里是令牌!
无人不叹她胆大,花儿却道:“大将军要咱们来接少将军,切勿节外生枝。再看少将军受的伤以及其他人都不见了,可见若去了必是一场恶仗。”然花儿也好奇那地下河究竟藏着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谷为先一路追到这里来,她怕贻误了先机,就派二人先行去送信,要大将军定夺。
谷为先清醒后果然指着花儿:“孙燕归!你胆大包天!”
花儿不理会他,反而问他:“少将军,伤口疼不疼?”
谷为先才意识到自己受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遂道:“疼。”
“疼您就别喊了,越喊越疼。”花儿怕他担忧,紧接着把派人先行回去禀告的事说了,谷为先才放下心来。
“白栖岭是死是活?”谷为先问花儿。
“命大,如今在大营。”
谷为先长舒一口气:“那一日没能救他,我至今心里难受。”
“你与他又不熟。”花儿道。
“也有过命的交情。”
花儿不懂了,那白栖岭要么与人有血海深仇要么与人有过命之交,他在外头浪荡那许多年,究竟在干些什么呢!可若问他,他总一笑了之。有时他们讳莫如深,她也不会细问,但生平第一回 对白栖岭好奇,想知道他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时日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谷为先的伤慢慢有了红肿,他开始发起高热。有经验的人从山上找来草药嚼了糊在他身上,他们脚底生风,不敢再停。
待他们回到大营,看到校场中间摆着的木箱,花儿知晓懈鹰到了,白栖岭八成要走了。她去复命,见到白栖岭坐在谷翦的屋内。几日不见,他伤势大好,果然是命硬,这一次又叫他熬了过来。
见她进门,几人停止交谈,谷翦并未问谷为先的伤势,而是对花儿说道:“许多事你兴许能猜到一二,如今也不必避讳你。行军打仗粮草先行,朝廷给谷家军的粮草是远不足的,这些年明里暗里是由白二爷支应。”
“是以你白二爷也不宽裕。”白栖岭在一边插一句话,柳公被他逗笑了。
“与我何干?”花儿问他们。
“白二爷想请我保个媒。”谷翦的威仪上来了,声若洪钟:“你可愿?”
“不愿!”
花儿想不通白栖岭为何如此执着叫人保媒,上一回是那缺心眼的媒婆,这回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下一回怕是要请皇帝老儿了!白栖岭对她这一声不愿倒也不意外,他本就觉得时机未到,可两位老人非要凑热闹,赶鸭子上架。这下好,又是误会一场。
花儿气哼哼向外走,白栖岭起身拱手跟在她身后,她也没处可去,最终回身瞪着白栖岭:“你…”
“误会。”
“什么误会?”
“我没请大将军保媒,大将军上赶着的。我若要娶你,我用别人保什么媒,抢了就走了!还用那许多废话!”
抢了就走属实是白栖岭做派,这点花儿信他,于是哼一声,脚尖磕着地上的泥土,闷闷不乐。
“哪天走啊?”她问。
“明儿一早。”
花儿一听明儿一早,就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她是去他的屋子,这一路带着那些当兵打仗的去寻人,她那副好耳朵可是没少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她也懂一些了,想在白栖岭身上试试。
他后脚随她进门,她就锁上了门,在漆黑的屋内脱掉自己身上的铠甲,那甲衣落地发出的声响就连白栖岭都吓一跳。他忙问:“做什么?”
“办事!”
白栖岭觉着自己够匪气了,却碰上一个更匪气的。她解自己衣扣的动作丝毫不迟疑,露出半个肩头之时白栖岭先服软了,他说:“祖宗,你办什么事?你给我穿上!”
“就办那“我坐你膝头,你量我腰身”的事!”花儿也不知晓自己记得对不对,胡乱说了一句,却也要了白栖岭的老命。他被她推坐在床上,真的坐上了他的膝头。
白栖岭按着她的手对她说:“玩闹归玩闹,你太小了。”
“过年就十八。”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栖岭摸着她细细的肩骨,还有她细细的手腕:“是这个,还有这个。我怕你折了断了,你且再长长。”
“你能吃人怎么着!”花儿不服气,拉着他的手要他量她腰身。哪里用量,一把就能握得过来,他甚至不敢用力。却也用力将她带向他。
他猜测她或许是喜爱他蹭一蹭磨一磨,因为那时她的响动不一样,于是轻移手臂,一松一紧之间,她小小的下巴就靠在了他肩头。
白栖岭微微低头衔住她小小的唇,手移到二人之间,也是小的,他的大掌填不满。花儿嘤一声,咬他舌尖,他就知道她喜欢,于是又覆上去。
那些当兵的可没说这等事隔衣隔裤也能到,她猛然拍打白栖岭,白栖岭不知她怎么了,慌忙停下来看着她。她万分羞愧,不肯看他。他问她,她也不说。
这情形好生磨人,他觉着自己要崩裂了,就又拉回她,在她耳边好生求她:“好花儿,别动。”过一会儿,又道:“好花儿,动动。”
他也知那巨龙不该盘着该放出来,可这般他也喜欢,那般他也喜欢,但都不至太狂浪。白二爷好歹心疼她,会收着。浅尝辄止亦算尝了,二人都满意。
只是花儿不懂,问他:“说你们男人身上有天水,那天水在哪?”
白栖岭脸一红:“什么屁话!你究竟哪听来的!”
花儿不答他,只顾寻找那天水,见他下意识捏住裤子,就突然伸手进去。眼霎时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拿出的手,湿黏,又觉得别扭,慌忙跳下去净手。
她只顾笑他,忘记自己也狼狈,再坐回他身边之时人有些恹恹的。她想说些道别的话,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扯着他衣角对他说:“山高路远,要小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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