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光临爱去小说网(www.aqxsw.cc)-- 热门排行--让【“爱”去】给你选一本书吧(^.^)
手机站:m.aqxsw.cc

贵极人臣 第148节

作者:姽婳娘
月池道:“不能将宝押在一个地方。尚质,再修书去找亦不剌太师。那么多台吉的愿望落空,只怕不会满意。我记得,达延汗不是有两个王子吗,做不了汗廷现在的女主人,做未来的女主人也不错。你说,是不是?记得多让两个王子去偶遇达延汗看上的姑娘。”
张彩的眼睛微微放大,他还是应道:“遵命。如此一来,也能暂时转移部分台吉的注意力。您也可细思下一步的对策。”
时春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想……这有可能吗?”
月池道:“试试看呗。杨玉环入寿王府时,谁会料到以后的事呢?再说了,蒙古人可不讲究这个。不过,仅靠这些内帷之事,就想引起一场宫廷政变,还是太勉强。鄂尔多斯部愿意出手,是否从侧面论证,他们亦有反心呢?”
张彩心里又是一惊,他有心想劝她别去,可话到嘴边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幽幽一叹:“请允下官修书问问亦不剌太师,以减轻您此行的风险。”
月池微微阖首:“有劳了。”
宫中,贞筠抱着婉仪,泪流满面:“她为什么不肯回来。我还以为是万岁不让她回来,可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抗旨!”
婉仪亦是心痛如搅,她苦笑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1】要是那么轻易就放弃,他不是李越了。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万岁已然有意,陈兵九边。”
贞筠霍然起身:“什么!姐姐,这是真的吗?”
婉仪点头:“万岁亲口所言,岂会有假。我们的大军是无法深入腹地,追击汗廷,可在交接处截杀小部落,还不成问题,否则以往哪来那么多冒功之举。一旦东窗事发,李御史落入达延汗之手,就可放出话去。李越一日不归,大军便一日屠一部落。哪个重,哪个轻,蒙古人该有掂量才是,要为私仇不顾子民,杀一个汉人,根本说不过去。”
贞筠虽觉有些不忍,但对月池的看顾到底还是占了上峰,她啐道:“总算有的人,还有几分良心!”
婉仪垂眸道:“呕血之痛,没人想受第二次。”
贞筠又想道:“可朝廷上,他们会同意吗?”
婉仪道:“现在李御史还活着的消息,还被瞒得纹丝不漏。一旦到了合适的时间,圣上自会公告天下,以他在士林中的名声,他们没有理由阻拦。”
贞筠却道:“他们明面上不会拦,可暗地里一定做手脚。”
婉仪道:“所以,圣上才频繁召边将,擢升太监,还是得用自己的人,才安心。”
贞筠来回踱步,她鬓边的步摇晃动不已,正如她的心绪一般。她道:“但姐姐,这样依然风险不小。”
婉仪一愣,她问道:“怎么说?”
紫禁城中,这两姐妹展开了紧张的讨论,而在遥远的永谢布部,亦不剌太师与琴德木尼也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进展。
亦不剌太师听闻李越的打算,都有些瞠目结舌。他道:“这个南蛮子,长得比女人还要俊俏,胆色却着实不小。居然想趁着黄金家族的疏忽,再拉一个盟友,拉得还是号称“八白室”护卫者的鄂尔多斯部。”
琴德木尼道:“那要不要让他去试试鄂尔多斯的态度。鄂尔多斯既然愿意上奏,就表明他们也不是全无歪心。”
亦不剌太师也有些心动,鞑靼共有六个兀鲁思,号称六万户,如若李越能再策反一个万户,他们手中的胜算就更大了。只是,让汉人去替他投石问路本是再好不过,可他心知满都赉阿固勒呼此人空有野心,却缺乏胆色,让他在满都海背后耍这些小伎俩,他能一口答应,可要真刀真枪地战起来,他未必有那个勇气。
他最后还是摇头道:“这样长途跋涉,一旦走漏了消息,反而多惹出了事端,汉人军队又不能马上打过来,这小子这么蹦跶是做什么。其他部落可不同于我们,退路早已被堵死了,不到关键的时刻,他们是不会翻身做逆臣的。”
月池收到亦不剌太师的回信,好似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让她因急切而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天穹上有上千颗巨大的星星,及人高的草丛中飞舞着无数萤火虫。她坐在草地中央,星光和萤火在眼中闪烁在了一处。
这些日子她也在犹豫,而亦不剌太师的话彻底点醒了她,时机还不成熟,利益的太平偏移得程度还不够,区区通商的利益还无法打动这些部落首领。可以她如今的状况,她根本拿不出足够有力的筹码。这就陷入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怪圈。明蒙两地的上层都不肯率先让步,他们宁愿错失这个机会,也不想放手一搏。这就让他们这些底下人如行于峭壁之上,随时有跌得粉身碎骨的风险。
她不断地深呼吸,剧烈的心跳在一呼一吸间慢慢放缓,逐步归于平静。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一块巨大的钟乳石,水滴顺着钟乳石尖滑落、滴下,在石上跌得四散开来,留下得只是微不可见的痕迹,可天长日久,总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她睁开眼,只觉心胸也开朗起来,伸出手仿佛能触到星星,她笑道:“怎么总在急急火火下做决定,一步一步走稳,比走快要强得多,大不了真的连夜跑就是了,只要人还在,还怕没有得偿所愿的一天吗?”
她第二日就转变了态度,不再急着推进当前的局面,而是转头遣人去探听嘎鲁的消息。
张彩不由问道:“这个人,不过是个旁支而已,他何必对他如此挂心呢?”
月池悠悠道:“他的作用,可大着呢。他是我们能影响满都海的唯一窗口。”
张彩道:“那不若让卑职前去,以大明使臣的身份力劝他与我们合作。他毕竟知道您的身份,我也是担心,您和他接触久了,会漏出些什么来。”
时春讥诮道:“只怕张郎中不是担心漏出什么,而是担心多出什么吧。”
张彩不耐道:“二夫人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这么想。”
时春道:“怎么想的,你心里清楚!不过,我也不同意你去。”
张彩听到前头还面有愠色,可到了后面又缓和过来。两双眼睛同时盯着月池,月池暗叹一声:“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此事,只有我去能成。这点儿风险,必须要冒。再者,他不会轻易吐露的。”
张彩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怎么知道他……”
月池静静盯了他半晌,知道盯得他闭口不言后,方淡淡道:“我和他讲过,汉家对女子的严苛,如泄露了身份,毁了我的名节,我只能一死。”
这段时日,嘎鲁一直在急切找寻她,可她就像来时一样,突如其来从草原上消失了。他心中开始涌现出懊悔,那天不该那么对她,一个汉家女子,在回家之后,还肯千里迢迢地折返回来,都是为了他的缘故。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报答他的恩情,可他却用冷冰冰的怀疑和言语,将她推到千里之外。他不住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那天为什么不追上去,为什么不追上去呢!很有可能,这辈子,他都再也不见到她了……
乌日夫忍不住苦劝他:“您干嘛老挂念一个汉人?”
嘎鲁嘴硬道:“你懂个屁,老子不是在挂念她,而是在挂念,她手里名册上的那些人。”
乌日夫一惊,他道:“是程家的那些吗?嘎鲁,我的好谙达,你是蒙古人啊。”
又来了,嘎鲁的拳头紧握,重重捶桌:“我知道我是蒙古人,我也从没想过背叛,但是我身上,毕竟流着汉人的血啊!汗廷是我的血亲,江南那边也是我的血亲。我年迈的额伯各,他还想见我一面……”
乌日夫恨铁不成钢:“可您怎么不想想,您年迈的嘎齐额吉,她也退居到了圣山去了!大哈敦不仅是您的外祖母,更是我们整个部落的指望,一旦她没了,我们全部都要完!这才是您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想那个汉人,您难道真能回到汉地去生活吗?那边的人,只会更看不起我们这些胡人。特别是你这样的……”
他欲言又止,终于狠下心来给予他重重一击:“特别是你这样的,这样脸的胡人。那些人,他们只会更害怕你!”
嘎鲁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像是被谁突然抽了一鞭子。他的嘴唇发青,微微地颤动着。乌日夫已经做好了迎接他怒火的准备,他已经准备挨一顿毒打。可大大超乎他预料的是,嘎鲁嘴唇的弧度却强行上翘起来,他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上前抽了一下他的肩膀:“瞎说,我这样的脸,才最有英雄气概!你们不是都讨厌小白脸吗?”
他的笑意就像浆糊黏在脸上,手足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乌日夫完全被怔住了,他许久说不出一个字,直到他看到了嘎鲁眼中一层珠光一样的泪光。乌日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也极力笑了出来:“是,我是在开玩笑呢,但是我劝你话,都是真的。汉人,不可信。”
嘎鲁脸上强撑得笑意,终于像潮水一样褪去。他面无表情道:“可我在蒙古人身边,也没有获得多少信任与感情。”
乌日夫一时语塞,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59章 断肠人遇断肠人
我甚至想变成我额吉的一条狗。
他是在嘎鲁五岁时, 来到他身边的。那时的嘎鲁还是索布德公主最疼爱的孩子。大帐里的人都知道,大公主虽然子嗣众多,但最钟爱的却是那个汉人儿子, 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 大公主也会为他摘下来。那时的嘎鲁,时常骑着一匹矮脚马在王帐中狂奔, 旷野中到处都散落着他的笑声,又尖刻又刺耳。而他们这些随从,只能抱着器具,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
乌日夫承认,那时他很讨厌嘎鲁。在苦水中泡大的孩子, 看到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烂漫,总有一种想要打得粉碎的冲动, 但也只停留在想想而已。乌日夫万万没有想到,嘎鲁的命途会改变得那么突然。程砚死的一天,整个营地都回荡着嘎鲁的哭号。大公主失魂落魄地呆在帐中,无论谁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大哈敦因此大怒,大骂汉人不知好歹, 而对于汉人的儿子,她之前本就看不惯, 这下就更加讨厌。
嘎鲁被人强行从索布德公主身边拖走,去囚帐中关了紧闭。前三天,他在囚帐中不住地唤着额布额吉, 他的声音越叫越嘶哑, 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大哈敦忙着让失常的公主恢复正常, 而营地中的下属,也没有一个人敢这个时候,为一个不讨人喜爱的孩子,去触大哈敦的霉头。到了第四天,嘎鲁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刚开始是不叫嚷,后来是不动弹,再后来他连饭食都用得很少,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乌日夫只有将耳朵贴在帐篷上,才能隐隐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年幼的他断定,嘎鲁一定是要死了。他是奴隶出身,是因为嘎鲁需要玩伴,才把他选了出来。要是嘎鲁死了,他不是就要再回到奴隶堆里了吗?乌日夫不想再去做奴隶了,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嘎鲁死。他于是纠集同伴,鼓起勇气在王帐前求见大哈敦。
大哈敦这时才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外孙。她叹了口气,叫人去察看嘎鲁,却发现他已经烧到人事不省了。嘎鲁被带出来后,足足病了一个多月。等他好了之后,他的个性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再也不那样大声笑了,只是在看到索布德公主时,才会挤出一个笑容,像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上前去,然后再被一脚无情地踢开。
他开始认真学习弓马武艺。曾经的他,任性至极,无论索布德公主如何哄他,他都不肯受一点累。可如今他为了讨好母亲,即便被兄弟们揍到满身是伤,也不敢叫苦。
乌日夫刚开始是幸灾乐祸,可到了后来也忍不住可怜他。哪怕是乌日夫也知道,公主不可能再喜欢他了。他长得实在是太像程砚了。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英俊,随着年岁渐长,他那种沉静忧郁的神态,也和他的父亲越来越像。索布德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不可控制地想到程砚,想到背叛,想到被当众抛弃的羞辱,可她对儿子毕竟还是有一点感情的。这就导致,她对嘎鲁的态度,是时冷时热,大寒大暑。在她喝醉时,能拿起鞭子把嘎鲁打得遍体鳞伤,可在她清醒时,她又会心疼地叫人来诊治她的儿子。这时,嘎鲁总会幸福地靠在母亲久违的怀抱里,一声一声叫着额吉。
这下连乌日夫都看不下去了。他也劝说嘎鲁:“不要再靠近公主了,你总有一天会被她打死的。”
嘎鲁却只是道:“乌日夫,我的好谙达,额吉只是生气了,她多打我几次,就能慢慢消气,那时就好了。”
乌日夫撇撇嘴:“我怎么觉得是好不了了。”公主毕竟还有别的情人,别的孩子。
乌日夫一语成谶。不久后,达延汗就决心和大明断交,开始去九边抢夺。而大公主的另一个情人,却在这次战役中殒命。索布德公主因此十分伤心,又喝得酩酊大醉,这次嘎鲁前往去安慰母亲时,迎来的不是往日的痛打,也不是痛打后的安慰,而是一整壶烧得滚烫的烈酒。嘎鲁的半边脸被烫得溃烂,一块一块的皮当场就掉了下来。他在地上打滚、嘶吼。
而他的母亲就站在一旁,破口大骂:“程砚,你高兴了吧!你的族人杀了我的人,杀了我的人!你走了还不够,还要把布日固徳从我身边夺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大哈敦闻讯而来,她终于对这个可怜的外孙生了怜悯之心。她只是因程砚之事迁怒嘎鲁,却不想让自己的血脉过得如此悲惨。她派人把嘎鲁带进了王帐,抓来了七八个汉人大夫,才救回了他的命。可他的脸,他那张漂亮得像女孩一样的脸,彻底被毁了。
他的兄弟一见他就拍手叫丑八怪,而他的姐妹则把丑八怪编成了歌,在他耳边反复唱。他彻底不说话了,也不再去见索布德公主了,每天只是沉着脸,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大哈敦因此反而关注他起来,她开始将他和大汗一块严厉地教导,也命侍女塔拉细致地照料他。而嘎鲁由于心无旁骛的专注,有时做得甚至比大汗还要好。而到了这时,大哈敦就会严厉地责怪大汗:“你怎么连比你小这么多的堂弟都赢不了?再练、再练!”
乌日夫看到了当时大汗的眼神,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又开始劝嘎鲁:“你怎么能跟大汗这样争?他是汗王啊。”
嘎鲁没有理睬他,果不其然,那一年的白节,就传出了嘎鲁冒犯大汗的消息。第二天,嘎鲁就被遣送到了赛汗山。在合家团聚的日子,他被下令驱逐出了汗廷。而他的母亲,他的兄弟,没有一个人替他求情,就连大哈敦也是一声长叹而已。他就带着分给他的部民,在漫天大雪中远去。
乌日夫直到很久以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大哈敦不是不知道嘎鲁是被冤枉的,但在大汗和嘎鲁之间,她只能选择大汗,谁让嘎鲁是一个汉人种子呢。杂种注定是被嫌恶的一方。让嘎鲁离开,说是惩罚,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可这样深意,并不能填满嘎鲁内心的空洞。嘎鲁的变化越来越大。他开始招揽部民,占领领地,好像只有金银和牛羊能让他满足。他一面用恶毒的言辞和暴躁的举止,赶走身边所有想要亲近他的女人,可另一面他又无比渴望家人。那个汉人,一定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他变成了这样。乌日夫下定决心,他一定要阻止嘎鲁。在之后的几天,他一找到机会,就开始旁敲侧击。然而,超乎他预料的是,他说得口干舌燥,敌不过月池的一个照面。
乌日夫眼睁睁地看着,嘎鲁一听到消息,就像风一样从帐篷中冲了出去,将那个汉人堵在了沙漠前。月池当然是故意经过此地。
她愤怒道:“你不是说不用我管吗,我要回去了,你拦着我干什么!”
嘎鲁嘴唇微动,终于说了出来:“我、我不能让你走。”
月池道:“你都不信我,为什么不让我走?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嘎鲁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之前是我错了。我不是厌恶你,而只是担心,汉人也不会接受我……”
月池似是犹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她的目光慢慢软化下来:“还是因为这块疤?”
嘎鲁一愣,乌日夫的话适时在他耳边想起,好像有一副看不见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都变得佝偻起来。他半晌方苦笑道:“还有我的血统。鞑靼人嫌弃我身上一半汉人的血,汉人嫌弃我身上一半鞑靼人的血。我不能把我身上的血都放干,就只能在嫌恶中度过余生。”
月池的心尖一颤,她忍不住望着他。嘎鲁在她如水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吗,在小时候,我甚至想变成我额吉的一条狗。这样还能从她那里拿到几块剩下的骨头吃,而不是得到这个。”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了他狰狞扭曲的伤疤。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月池轻声道:“你不要这样看低自己。”
嘎鲁惨白的脸上登时有了光彩,他的眼睛里也发着光。他试探性地抬起手,慢慢地覆在月池的手上,一点一点地收拢。
可月池却在此时将手挣开了,没有什么比给人希望,又硬生生夺走,更让人痛楚了的。
“你、你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同情我?”这句话说出来,似是费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神情先有惊喜转为灰败,再由灰败转为愤怒。而愤怒因月池的沉默更加炽热。
他一个箭步冲到月池面前,他摇晃着她的肩膀:“还是说,你只是利用我,你只是想带我回大明去,为你的家族请功,向皇帝讨赏!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想到的,你这样的人,怎可能看上一个丑陋、龌龊、无知的杂种……你说话啊!”
他只是期盼她说一个不字。然而,最会说谎的月池,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语塞了。嘎鲁如遭重击,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他转身就跑。他跑得太急太快了,竟然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他吃了满嘴的沙子,眼泪亦无声地落在沙地中。他羞惭痛悔,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的目光好像还钉在他的背后。他赶忙爬了起来,他要逃离这里,他要逃离这个地方!可就在这时,月池叫住了他。
短短几步路,月池亦像走在刀尖上一样艰难。月池紧紧地抓住了嘎鲁。嘎鲁没有过分的挣扎,他心里总是存着期盼的。这么一个自卑、缺爱的人,任何一点微末的情意,都会被他视如珍宝,死死攥在手里,不会放开。
月池看向了他,他狼狈的情态和米仓憨厚的笑颜在她脑中重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她说:“世上有那么多可怜人,我若只是怜悯,又何苦千里迢迢至此。我的叔叔因罪行被抓,我的哥哥因意外殒命,爵位已经回到了我的侄儿身上。我本不必来。”
嘎鲁一愣,他的嘴唇颤动:“那你是……”
月池佯怒推了他一把:“你是傻子吗!”
她紧紧咬着下唇,她苍白的嘴唇泛起嫣红。她起身小跑着离开,同任何一个寻常娇羞的姑娘一样。嘎鲁望着她的背影,惊喜交集,就那么短短几刻钟,他从天堂掉进地狱,又从地狱升入天堂。他忙追了上去道:“阿月,等等我,我是傻子,我真的是大傻子!”
至此,月池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完全落入她用感情编织的陷阱里,沦为她的猎物了。她很快就能一步一步地操纵他,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引他的亲族踏入自相残杀的陷阱。
晚间很快就到了,太阳用尽了一个白昼,颤巍巍地倾斜尽了所有的光辉。戏剧上演时是热闹非凡,可当其落幕时,又是无比寂寥。月池孤零零地坐在了主座上,她突然很享受这种黑暗,只有在无光的夜里,才更能包容自己的丑陋。她闭上眼睛,沉浸其中。
忽然间,伴随着脚步声,一豆烛火在其中亮起。月池察觉到了光明。她以为是时春,没有睁开眼,而是道:“你来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坐一会儿。”
时春没有说话。月池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原来当执棋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会舒服一些……”
来人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忍不住开口道:“您不必自责。您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九边的百姓。”
月池一愣,她睁开眼,烛光映照得是张彩雪白的脸。她懒洋洋地坐起身:“原是尚质啊。”
她独自坐在阴影中,张彩想上前一步,可当他真的靠近她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观音就坐在那里,而他却只是凡人。
月池不解道:“怎么了?”
张彩扑通一声跪在她身旁,他道:“还是这么说比较自在。”
月池忍不住发笑:“怎么,在宣府时被我把骨头吓软了?”

【穿越小说】推荐阅读:在贵族学院当卧底豪门后妈是对照组穿成合欢宗女修后揣了反派的崽七十年代温柔美人穿成女主妹妹的日子穿成八零娇气包,高冷军官顶不住极品继母带全家暴富全家被贬后,她开挂了跟全网黑亲弟在综艺摆烂爆红带着签到系统去宫斗无意之中攻略了男配/不要靠近男配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穿书怀崽后被豪门反派盯上了穿成前夫的家养狗穿成对照组女配[七零]满级神厨古代养家日常七零乡间食记砸锅卖铁去上学穿越九零年代七零小可怜嫁糙汉被娇宠真实的商战,合法但有病厉害后妈在六零拒做年代剧冤种大嫂后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大院作精万人迷七零大院来了个绝色大美人冒名充军,女主她力能扛鼎豪门崽崽的昏迷亲妈穿回来了书香世家(科举)你有钱,我有刀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福宝女配穿成科举文男主对照组咸鱼被全家偷听心声后[八零]穿成年代文女配她哥[美食]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异世界食堂经营中前未婚夫他又在装柔弱娇软美人年代文甜宠日常相亲走错桌,辣媳妇闪军婚踹渣爹被穿书女配交换人生后[七零]方舟[废土]离婚后嫁给年代文大佬穿书七零不做炮灰女配在年代文吃瓜日常苗疆少年是黑莲花恶女穿七零,虐渣搞钱嫁兵哥哥反派剧透我一脸七零国医无双六零吃瓜小寡妇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徐记小餐馆[美食]年代文娇软女配被剧透后为了攻略病娇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穿书)七零女配幸福指南穿越后被迫登基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我成了七零年代女中医刑侦卷王九零升职记be文求生指南满级大佬为国争光[无限]七零之海岛美人七零糙汉的娇娇辣媳年代文里的漂亮女配废太子在年代文吃瓜看戏七零炮灰小寡妇女配不想让主角分手[穿书]娇媳妇七零家属院日常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五零大杂院替嫁小媳妇[穿书]走近娱乐圈之公司倒闭三百遍闺蜜被豪门认亲后林安安的六零年代生活七零穿书逆袭日常穿成年代文的病美人[七零]换夫后天天吃瓜[七零]年代大佬的漂亮小娇妻清穿日常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年代文里的对照组开局一座旅馆:我躺赢了穿成魔尊的恋爱脑小娇妻穿成六零年代逃家小媳妇我真的就是个后勤[星际]只有春知处八零城里小娇妻,嫁个厂长腰很疼我的拟态是山海经全员[星际]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六零小姑姑是娇软大美人九零跨界女法医惊!拽美人认亲沙雕豪门后七零之妹妹是个大美人[穿书]玄学祖宗,综艺爆火豪门咸鱼只想摆烂养老姜姬女主不发疯,当我是根葱夫君另娶了怎么办我的巨富妈妈[快穿]我娘是年代文真千金人生赢家[快穿]
【穿越小说】最新入库:我的拟态是山海经全员[星际]交换人生后靠破案逆袭[七零]/被穿书女配交换人生后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满级神厨古代养家日常真实的商战,合法但有病穿成对照组女配[七零]跟全网黑亲弟在综艺摆烂爆红穿成女主妹妹的日子带着签到系统去宫斗无意之中攻略了男配/不要靠近男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