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办公室的门被悄然推开，一身华美皮草的周晨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乍见吴晗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周晨显得很吃惊，在问过他为什么烦心之后，周晨若有所思地说道：
“老公，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
吴晗抬眼望着容颜仿若青春少女的周晨，嘴里却说着十分不着调的话语，毫无意外地惹来了周晨的一阵娇叱。
没有特殊前提之下，一人智短，众人智长是一条真理。困扰着吴晗的难题，一个人想不明白，自然要找信得过的人来商议，首先是从自家人开始。在家中召集了诸位老婆，吴晗陈述了一下目前的态势，然后听取着各人提出不同的观点和分析，不过这场家庭讨论到了最后，还得吴晗自己定下一个基调。
当被老婆们问到下一步如何着手时，冷静下来的吴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看似不羁地说道：
“我记得那个老瞎子也说过，上天注定的东西也得看你肯不肯去争。好比那个故事里说的，就算大饼挂在了脖子上，你自个连动手转一下饼的力气都不肯出，活该落得个饿死的下场。”
说到了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吴晗扫视着女人们的神色变化，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们要跟天争，反正不争就是死路一条，争一争，好歹还有一丝活的机会吧！”
老话说得好，三岁能看大，七岁能看老。假如认真回顾一下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脉络，贯穿始终的主题，无疑是数千年如一日地对战争和武器技术的孜孜以求。
据说打从人类有了文字记载的历史开始算起，不完全统计下来。在地球上，不打仗的日子只有二百多天，其中还得扣除人数在百人以下，属于乡民械斗层次的小规模冲突。有鉴于此，大约可以明白一点，从骨子里讲，人类天生对杀戮具有特别敏感的神经，一切伟大发明和研究成果，最终都会体现在杀戮效率的进一步提高方面。只不过这种效率的提高，在过往的漫长岁月中，始终是体现在人类对自己同族的疯狂屠戮之上。
现如今，失去了地球食物链金字塔霸主地位的人类，面对着物种间的激烈竞争，从当头一棒的茫然中醒悟过来，转而把全部聪明才智和勇气与毅力，投入到了为自己的种族生存而战的事业当中，总算是让这种好战天赋派上了一个说得过去的正经用场。
不需要桃花源的技术支持，在一线面临怪兽侵袭的巨大压力，长春公国和龙江公国、洪兴子国三大势力，分别开发出了具有各自特色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由于成本、原料和研发时间的限制，大多以化学毒气为主。类似什么氯气、光气之类的初级产品都进入了实用化生产，可是这些技术落伍的毒气，在东北冬季零下三十度的严寒环境中使用，效果很不理想。
随着吴晗决定加大力度支援前线的三家势力，这场人类与怪兽之间的战事，迅速从一场常规战争，升级为愈加残酷的生化战争。
怪兽们的庞大躯体堪称刀枪不入，或者说是厚实抗打，比人类这种细胳膊小腿，那是强得没边了，不过它们的身体构造跟地球上其他物种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也不足为奇，大家终究是从同一个源头进化出来的，万变不离其宗么！因此，人类发明的各类化学武器对不同种类怪兽也有一定程度的杀伤力，只是远不及用来杀人那么利落，非得要满足异常苛刻的外部条件予以配合，才有可能在战场上取得较为理想的战绩。
相对于那些白手起家的势力，在制造化学武器方面已有一定基础的桃花源，发展得更为迅速，而且技术含量也高得多。
曾因一部好莱坞大片的渲染而为人们熟知的vx神经毒气，与另外一种毒性更恐怖，知名度却很低的布托林毒素性毒剂，是截至到目前，桃花源能为前线提供的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这样堪称见血封喉级别的化学武器，要放倒一头体重动辄达到数十吨的巨兽也绝非一桩易事。缺乏怪兽的活体进行毒气效能的相关试验，或者说即使有怪兽活体可供使用，但考虑到大洪水时期后出现的怪兽的种类，多得可以让动物分类学家忙碌上几个世纪。没人敢夸口对付人类的化学武器，对那些庞然大物同样奏效。桃花源的科研部门迟迟不能断定，到底哪一种毒气对怪兽更具普遍杀伤力。
奈何，现实中的情况发展已经等不及专业人士继续研究下去，在病急乱投医的孟神机强烈要求下，桃花源为长春公国生产了一批鸡尾酒式的混合毒气弹。
这种可以采取炮弹或火箭弹发射，内含毒气成分多达十数种的化学武器，很快便随同着为前线提供的武器弹药一同运抵了抗击怪兽侵袭的第一线，在这里实践将检验它们的实际效能。连同着这批武器装备一同来到长春公国地头的，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吴晗。他是不放心西面的安全，非得要亲自过来看看情况，顺便也准备在别人的土地上试验一下新式武器。
长春公国的首都黄龙府，是原来洪流公司的总部所在地，也就是那座巨大的集中营旧址。雇佣兵们在此地经营有年，防御和生活设施都十分完备，从桃花源买来的太阳能发电机和净水设备也是首先安装在这里，同时拥有很多小型工坊，虽然很简陋但也能完成从复装弹药到生产土地雷的一系列工作。如今的黄龙府已成为丢失了西面的大片土地后，孟神机指挥麾下的幸存者们阻击怪兽东进侵袭的最前沿。
不必讳言，这里若是再丢掉的话，他们这班人要么是跑去投奔吴晗要求临时避难，再不然就只能向南远走，一路退却到在邻省矿区新建的那几个定居点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非战即死（3）
当几辆喷涂着桃花源惯用的白山黑水标志的重型卡车，缓缓地停在黄龙府定居点的东门外，在这里等得望眼欲穿的幸存者们当即一拥而上，稀里呼噜地开始往下卸货。那些参与卸车的人可能不太在意自己正在搬运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负责指挥这支运输车队的矮胖子章渝则显得异常紧张。大概没人比他更清楚车上装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恐怖，看着这些人粗手粗脚地野蛮装卸。在高度紧张的精神压力之下，章渝的脸色由白转青，从青变黑，眼看着就要跟茄子皮的颜色看齐了。
“哎，我说你们几个，动作能不能放轻一点，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好危险的，擦破点皮就要命啊！”
嘴上一边念叨着，章渝的脸色一边随着那些动作根本谈不上轻拿轻放的野蛮装卸工变来变去，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向吴晗表忠心而揽下这个难办差事的决定了。
见状，同车的吴晗笑了起来，他抬手拍了拍章渝的肩膀，安慰说道：
“没关系，你也放松点。只要炮弹不爆炸，皮肤不直接接触弹头就没事了。”
在重型卡车上装载的箱子中，除了用来补充前线消耗掉的常规武器弹药，再有就是专为发射布托林毒剂而专门制造的榴霰弹。正如章渝适才表现出来的那份谨慎小心，的确到了有点病态的地步，但是跟这样的东西打交道，再多的谨慎也只嫌不够。
动手搬动这些危险品的时候务必得加上十二分的小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粗心大意都将造成没人付得起惨重代价。
名不见经传的布托林毒剂是一种杀伤力恐怖得到了，是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化学品。只要擦伤了皮肤进入到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中，仅需0.00007毫克的微小剂量就能要了人的性命，如果在空气挥发后进入呼吸系统，同样也只要0.1毫克的极低剂量就能置人于死地。若是跟这样生人勿近等级的极端危险品比起来，曾因东瀛邪教地铁毒气案而名噪一时的沙林毒气，简直就是那种在香烟盒上印着吸食有害健康字眼的小儿科玩艺，根本不值一提。
守在门楼上的孟神机远远望见了吴晗下车，没料到他会亲自过来，孟神机连忙上前迎接，一见面便热情地说道：
“哎呀，吴老弟，实在不好意思，竟然辛苦你专程跑一趟。”
闻声，吴晗苦笑起来，他哪有心情跟孟神机继续客套了。吴晗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说道：
“情况如何？怪兽退走了没有？”
当听到这个棘手的问题，孟神机的面色犹如吃了苦瓜一般，摇着头说道：
“不太乐观，我们这几天干掉了几十头怪兽，不过它们好像越聚越多了，势头不妙啊！”
屈指算来，距离两人在土桥镇前次碰面的时间还不算久，可是再度聚首之时，吴晗第一眼就发现了孟神机的面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说不得，此刻出现在孟神机眼角的鱼尾纹和密布着血丝的眼珠，无不证明着这位曾经一度叱诧风云的枭雄人物，目下正处于他人生中的低谷时期，或许只有那坚毅镇定的目光，依稀能叫人看出这位洪门大佬往日的过人神采。
这辈子叱诧风云，跟无数的人类对手交锋，果断、精明又谨慎的孟神机从未没吃过大亏，即使王超和吴晗联手也不过跟他打个平手，只可惜与怪兽的两度亲密接触成了孟神机挥之不去的梦魇。第一次是让洪流公司元气大伤，并且引发了后来的内部分裂事件，后面一次干脆把他苦心经营的事业一举推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说到郁闷，孟神机若是自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吴晗满是同情地看着大有未老先衰趋势的孟神机，说道：
“孟公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吧！要注意身体，你倒下了，这一摊子事还有谁能管得好啊？”
闻听此言，孟神机欲言又止，最后他摇着头叹息一声，说道：
“唉，一言难尽哪！咱们里边说话，吴伯请移步。”
前些天，饥肠辘辘的怪兽连续掠夺了多个定居点却一无所获，那些来不及转运的粮食和草料，尽数被幸存者们执行孟神机下达的焦土战术命令，撤退之前一把火全烧干净。饲养的牲畜也被注射了致命毒剂，哪怕是杂食的怪兽也不可能以它们为食。如今，找不到食物的怪兽群在放牧者驱使下，逐渐集中到长春公国的首都，这座被孟神机亲自命名为黄龙府的定居点外徘徊。
根据目下的形势发展，这场人类与怪兽，以及它们背后的放牧者之间的大战，已是一触即发的态势。
老冤家快要大祸临头，侥幸逃过一劫的王超火速派人凿开了松花江厚重的冰层，不仅在江面上制造了一条宽近五十米的人工清沟，而且用切割出来的冰块筑起了高耸陡峭的冰墙。与此同时，在怪兽可能涉水北上的地点预先埋设炸药，二十四小时派人蹲守值班，时刻准备炸开冰面阻截怪兽的侵入，关于支援孟神机的事情，王超很光棍地作出了爱莫能助的表示。
当然，或许是感觉到唇亡齿寒的那一丝寒意，在作好全面龟缩防御的准备后，王超送了一卡车武器弹药给孟神机，姑且算作是力所能及的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