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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 第31节

作者:巫童
刘克庄却不觉得奇怪。死者既然没有任何问题,那问题定是出在凶手身上,必是凶手的身份非同小可,不便对外透露。
“凶手定是韩?!”
刘克庄清楚地记得,前夜在熙春楼里,韩?是如何当众欺辱虫娘的。韩?为人横行霸道,睚眦必报,但凡有谁稍稍忤逆于他,他必加倍报复。“虫娘点花牌时没有选韩?,韩?记恨在心,第二天便去熙春楼欺辱虫娘。”刘克庄道,“我们虽替虫娘解了围,却只能救她一时,事后韩?必定还会去找她,再施报复!”
宋慈却摇了摇头。虫娘前夜就没有回熙春楼,可前夜韩?想找宋慈和刘克庄的麻烦,带着家丁去了太学,不但打伤了王丹华,还与辛铁柱等人发生了冲突。由此可见,虫娘前夜没回熙春楼,应该与韩?无关,韩?是不是凶手,自然也就不能妄下定论。前夜护送虫娘离开的是夏无羁,只要找到夏无羁问明情况,就能知道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虫娘尸体打捞起来的当天下午,刘克庄去府衙打听案情时,亲眼看见夏无羁被差役押入了府衙,此后再也没有放出来,想找夏无羁问话,那是不可能了。
宋慈想着与虫娘沉尸一案相关的事,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自己何时走入了一个广植松柏的园林都不知道。脚下是幽谧曲径,绕过一个弯,宋慈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接一座的坟墓。原来他已走进了南园最南端的祖茔园。韩侂胄祖籍相州,韩家祖坟也都在相州,然而靖康之变后,相州已沦为金人领地,韩家人逢年过节,只能在家中摆置祭品,遥祭祖先。此番修葺南园,韩侂胄特意修建了这样一座祖茔园,用香糕砖砌起一座座坟墓,为祖先刻碑立传。这些坟墓虽然都是空坟,但其富丽堂皇之盛,实是令人咂舌。
宋慈在祖茔园中快步绕了一圈,唯独在一处角落停顿了一下。这处角落里矗立着一座坟墓,那墓高一丈八尺,墓前立有一块神道碑,碑高九尺,螭首龟趺,上刻“宋故右谏议大夫赠太师魏国公光弼韩公神道”,另刻有生平事迹,乃是韩侂胄高祖韩国华之墓。与其他坟墓的香糕砖严丝合缝不同,这座坟墓的香糕砖出现了些许裂缝,可见工匠修砌坟墓时没有封实。虽然出现裂缝的只是一小片香糕砖,可这是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侂胄修建祖茔,居然犯下如此错误,若是让韩侂胄发现了,只怕这批工匠都要受到重罚。好在这座坟墓位于边角之上,出现裂缝的地方又位于坟墓的侧面,若非宋慈这般心细如发之人,只怕难以注意到。
宋慈从侧门离开了祖茔园,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了囷场之中。
他已走了许久,腿脚有些乏,见囷场中有一处竹棚,竹棚下设有竹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如此休息了片刻,囷场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谈笑之声,原来许闲堂的筵席已经结束,韩侂胄带着一众官员在南园中漫步赏景,已走到了囷场之外。
谈笑声渐渐清晰,韩侂胄和官员们走进了囷场。
囷场是潴水艺稻之地,竹篱茅舍,桑梓相间,宛若田家,以此来彰显南园可雅可俗,有别于其他王公贵族的园林。众官员对着各处景致不断发出赞美之声,韩侂胄却不无遗憾地叹道:“此真田舍间气象,就可惜少了些鸡鸣犬吠之声。”
这话刚说完不久,茅舍后忽然响起一阵“汪汪汪”的叫声。韩侂胄微露惊讶之色,转过茅舍一看,原来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正躲在这里学狗叫。众官员见了,忍不住哄堂大笑,韩侂胄则微笑着捋了捋长须。
宋慈坐在不远处的竹棚里,亲眼看见那肥头大耳的官员如何在韩侂胄话音刚落之时便悄悄退出人群,轻手轻脚地跑到茅舍背后躲藏起来,有模有样地学起了狗叫。他记得之前刚到许闲堂时,就看见这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在韩侂胄耳边说话。他不认识这官员是谁,也不想知道,甚至不愿再多看一眼,打算悄悄起身离开。
韩侂胄却已远远望见了他,一声“宋慈”叫出了口。
宋慈停住脚步,回身向韩侂胄行礼。
韩侂胄指着宋慈道:“这位就是前些天破了岳祠案的宋慈,圣上对他可是赞赏有加。”
众官员一听,纷纷出声附和,对宋慈各种夸赞,都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之类的套话。
“宋慈,你先别急着走,回头我还要找你说道说道案情。”
韩侂胄没有踏入竹棚,留下这话,穿过囷场,继续游园去了。众官员簇拥着他而去,再没人朝宋慈多瞧一眼。
宋慈虽然破了岳祠案,却仍有不少疑问未能解开,韩侂胄要留他说道案情,他自是求之不得。他不想与这群高官走在一起,于是在竹棚中坐了下来,静心等待。他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夏震赶来,请他移步归耕之庄。
归耕之庄位于南园西侧,前院广植奇木,蓄饲鹰雁,后院围山圈地,牧养牛羊。宋慈进入庄内时,韩侂胄正手把黑釉茶盏,独自一人品茗。
“太师,岳祠一案,真凶虽已服罪,但此案仍有不少……”
宋慈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可他的话才开了个头,韩侂胄便摆了摆手。
“圣上闻听你破了岳祠案,龙颜大悦,有意在上元节太学视学典礼之上,当众嘉奖于你,你可要及早做好准备,上元节当天,切莫缺席。”
皇帝当众嘉奖,那是莫大荣宠。宋慈应道:“谢圣上天恩,可是此案……”
“岳祠案已经了结,你无须再多言。我叫你来说道案情,不是要说此案。”韩侂胄将黑釉茶盏一搁,“自乾道之盟以来,每年正旦,我大宋与金国都会互遣使团朝贺,此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宋慈不明白韩侂胄为何突然提及正旦使团一事,应道:“此事我略知一二,听说候潮门内的都亭驿,便是专门接待金国使团的地方。”韩侂胄微微颔首,道:“今年金国使团比往年来得早,腊月二十六便到了,眼下已在都亭驿住了十余日。此次使团的主使名叫赵之杰,是金国的太常卿,副使完颜良弼,是金国的兵部郎中。往年金国使臣入宫贺正旦时,都是有礼有节,今年这二位可就不大一样了。”说着沉声一哼,“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上,文武百官齐集大庆殿,金国二使入殿朝贺,非但容止倨慢,还手持国书立而不进,自称天朝上使,要圣上亲自下殿去取金国国书。我让知门事夺了国书进呈圣上,二使居然面带愤色。后来赞者唱‘躬身立’时,百官尽皆躬身行礼,唯独二使端立不动。百官甚为气愤,著作郎朱质当场奏言:‘金使无礼,乞即斩首!’不少大臣都出班请奏,乞斩北使。宋慈,倘若当时你也在场,金国二使如此无礼,冒犯圣上天威,你觉得当不当斩?”
宋慈略微一想,道:“正旦朝会乃国之大典,大典上斩他国来使,恐有不妥。”
“不错,圣上深明此理,下旨让二使回都亭驿待命,择日再入宫朝见,二使当场愤恚而去。圣上虽然忍下了这口气,事后却龙颜大怒。我身为宰执,理应为圣上分忧。金国使臣冒犯圣驾,如此狂悖无礼,岂能任由他们逍遥事外?”韩侂胄说到这里,双掌一拍。
掌声未落,西侧屏风后忽然笑吟吟地转出一人,正是那个在囷场学过狗叫的肥头大耳的官员。
“这位是工部侍郎兼知临安府事赵师睪。”韩侂胄道,“赵知府,你把案情向宋慈说一说。”
“下官遵命。”赵师睪向韩侂胄行了礼,转身面向宋慈,打量了几眼,一团和气地笑道,“这些日子说起宋提刑,圣上和太师都是称赞有加,我还当是老成持重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年少。”
不久前赵师睪当众学狗叫的那一幕如在眼前,宋慈心中厌恶,虽然赵师睪贵为工部侍郎兼临安知府,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既没向赵师睪行礼,也没应赵师睪的话。
赵师睪仍旧笑意不减:“赵某知临安府已有数年,近来年事渐高,常觉力不从心,下属一干官吏也是力有不逮,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尚可,遇到疑难要案,可就难以胜任了……这不,府衙近日查破了一桩命案,明知凶手是谁,却苦于没有实证,无法将这凶手定罪。这桩命案,宋提刑也是知道的,就是西湖沉尸一案,死者名叫虫娘,是一位青楼角妓。”
突然听闻虫娘的命案,宋慈神色一紧,原本不愿搭话的他,脱口问道:“凶手是谁?”
赵师睪脸上的笑容一僵,看向韩侂胄。韩侂胄点了点头。赵师睪这才道:“凶手是金国二使之一的完颜良弼。”
“金国副使?”宋慈眉头一皱,“如何查到他便是凶手?”
“此案由本府司理参军韦应奎查办,听韦应奎说,虫娘的尸体最早就是由宋提刑在苏堤上发现的。韦应奎接手此案后,把虫娘的情人抓了回来,顺藤摸瓜,查到了完颜良弼的身上。韦应奎上次因岳祠案失职,此番查案很是卖力,短短一日便搜集到不少线索和证据,呈报于我。我虽为知府,但此案涉及金国使臣,我岂敢擅作主张?后来是太师入宫面圣,奏明此事,圣上下旨如实查办,我才敢让韦应奎连夜带人去都亭驿,抓捕完颜良弼归案。”赵师睪讲到此处,肥大的脑袋晃了晃,“却不料那金国正使赵之杰,过去曾做过金国的西京提刑使,居然精通验尸断案,韦应奎查到的那些线索和证据,被他一条条驳斥推翻,闹到最后,居然没法将完颜良弼定罪。那完颜良弼分明就是凶手,昨晚要抓他时,他神色慌张,一看就不对劲,奈何查不到实证,始终无法将他定罪。
“还有,金国使团此次出使,原定于正月初十启程北返,圣上正旦后下旨,让金国二使改在二月初一入宫朝见,金国二使原本答应了。可今天一早,金国二使却突然改变主意,说是金国中都有事,要按原计划初十返程。昨晚才上门抓人,今天便突然改变行程,金国二使走得这么急,不是心里有鬼,那是什么?”
宋慈听罢,想了一想,道:“金国使团正使,当真名叫赵之杰,做过西京提刑使?”
“不错。”赵师睪道,“宋提刑莫非识得此人?”
宋慈摇了摇头,道:“你说韦司理查到的线索和证据被这位金国正使给推翻了,都是些什么线索、什么证据?”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有韦应奎才能道个齐全。”赵师睪道,“韦应奎对此案已是无能为力,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如何才能查到实证。对方是金国副使,若无实证,贸然抓人,岂不是落人口实?但若过了初十,对方就要北返金国了。时间急迫,本府实在是束手无策。闻听宋提刑明于刑狱,精于验尸,为人又不畏强权,刚正不阿,是不可多得的查案大才……”
“有话还请直言。”宋慈道。
赵师睪脸上重新现出一团和气的笑容:“府衙查不了的案子,以往都是交由提刑司来查办。本府想请宋提刑接手西湖沉尸一案,在正月初十之前查得实证,将完颜良弼缉拿归案。”
宋慈没有应话,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任何变化。
赵师睪不知宋慈是何意思,一旁的韩侂胄见状,也看不透宋慈的心思,便问道:“宋慈,赵知府所言,你意下如何?”
“在下一介书生,能破岳祠案实属侥幸,此案关系重大,恐难以胜任。”宋慈道,“新任浙西提刑乔行简,在淮西提点刑狱任上声名远闻,听说是真正的查案大才。只要他一到任,定能查得实证,让此案水落石出。”
“乔行简移浙西提刑一事,”韩侂胄语气微奇,“你这么快便知道了?”
“我昨日出入提刑司,听书吏们谈论新任提刑,因而知道。”
韩侂胄将元钦外放,调乔行简接任浙西提刑,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没想到风声走漏得这么快。乔行简原是淮西提点刑狱,这两年断案洗冤,声名远扬,但韩侂胄之所以挑中乔行简接任浙西提刑,却与这些无关,而是因为乔行简认定金国有必亡之势,不久前上奏备边四事,正合他主战的心思。如今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势同水火,只要是上奏主战之人,在韩侂胄看来,都是在向他示好,对于这样的人,无论才干如何,他一概加官授爵,收为己用,尤其是乔行简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名士,他更是要委以重用。
“乔行简提点淮西刑狱时,的确破了不少案子,可他从淮西赶来临安赴任,少说也要三五日。金国使团北归在即,远水难救近火,等不得他了。”韩侂胄道,“提刑司有不少干办,可他们跟了元钦多年,连元钦都不值得信赖,这些干办嘛,我看也没一个能胜任此案的。唯独你宋慈,与他人不同,圣上对你也是称赞有加。只要你肯,我今日便向圣上请旨,由你来查办此案。”
宋慈略作思索,道:“我想先验一验虫娘的尸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宋慈点了一下头。
“离正月初十还剩三天,你既然答应了,那三天之内,你就务须查得实证,将完颜良弼治罪。”韩侂胄语气一寒,“这帮金虏蛮横无理,在正旦朝会上冒犯圣上天威,又在我大宋境内杀人行凶,须得名正言顺地给他们些惩戒才行。”
半个时辰后,宋慈提着一只陶罐,由赵师睪陪着,出现在临安府衙外。
临安府衙位于城西南清波门内,离吴山南园不远。当宋慈来到这里时,刘克庄正守候在府衙大门外。
宋慈知道刘克庄对虫娘一案甚为关心,这两日不知疲倦地往府衙奔走,就是为了打听此案的消息,如今他有权查办此案,刘克庄定然不肯置身事外。他将刘克庄叫到一旁,如实说了奉命查案一事,道:“只要你忍受得了,查案期间你便跟着我,做我的书吏。”
“做书吏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刘克庄消沉的精神为之一振,“只要能抓住真凶,不让虫娘枉死,叫我做什么都行。”
“做书吏可不简单,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宋慈将手中的陶罐交给了刘克庄。
陶罐虽然封了口,但刘克庄刚一接过去,就立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味,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
“糟醋。”宋慈应道。
一旁的赵师睪由几个差役簇拥着,等在府衙大门口。望着宋慈与刘克庄在街边说话,赵师睪脑中所想,却是今早在归耕之庄与韩侂胄单独见面时的场景。
当时宋慈还没有到归耕之庄,韩侂胄带着所有赴宴官员游览完南园后,单独留下了赵师睪。
“过会儿宋慈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吧?”
面对韩侂胄的问话,赵师睪躬身应道:“下官知道。”顿了一下,又道,“可是太师,那宋慈虽说破了岳祠案,说到底却只是个太学学子,这桩案子当真要交给他去查吗?”
“此案牵涉金国使臣,圣上甚是在意,难不成你赵知府想查吗?”韩侂胄斜了赵师睪一眼。
赵师睪忙道:“不不不,下官岂敢!”他心下明白,此案凶手是金国副使,皇帝赵扩又极为重视,这案子怎么查办都是吃力不讨好。要知道赵扩一心北伐,又在正旦朝会上受了金国使臣的气,明摆着是想借此案大做文章。倘若查出证据,证实完颜良弼就是凶手,赵扩势必将完颜良弼下狱治罪,甚至以此为借口,挑起与金国的边衅,届时能占到上风还好,可万一在与金国的冲突中没能讨到便宜,赵扩必然要找台阶下,到时候拿人治罪,首当其冲的便是查办此案的官员。倘若没能查出证据,无法坐实完颜良弼杀人之罪,那便是办案不力,只怕祸患来得更快。赵师睪深明此理,韩侂胄将此案交给宋慈来查办,绝非出于什么好意。
此时,赵师睪回想起这一幕,脸上却是一团和气,道:“宋提刑,好了吗?”
宋慈点了一下头,带上刘克庄,跟随赵师睪跨过门槛,进了府衙。
临安府衙原本坐落于城南凤凰山下,建炎南渡后,高宗皇帝占府衙为大内,盖起了皇宫,府衙被迁往城北祥符寺附近。后因府衙离皇宫太远,官员往来办事须穿过大半个临安城,极为不便,只过了两年,府衙便南迁至吴山脚下,原来祥符寺附近的府衙旧址则改为了提刑司。到了乾道三年,又因府衙规模太小,吴山脚下扩建不便,这才将府衙迁到了如今的清波门内。此后大宋与金国息兵止戈,天下承平数十载,临安府衙也在一派文恬武嬉的氛围中不断扩建,中和堂、有美堂、香远楼、竹山阁、牡丹亭、诵读书院等数十间建筑拔地而起,规模越来越大,浑不似官员办公之地,更像是供人休憩游玩的山水园林。
宋慈从没进过临安府衙,没想到府衙内部竟是如此模样。他在家乡建阳时,经常去建阳县衙,县衙的建筑都很老旧,也没有任何休闲场所,远不及临安府衙之万一。但他还是觉得建阳县衙更为亲切,反倒对这恢宏别致的临安府衙生不出半点好感。
赵师睪由几个差役簇拥着,领着宋慈和刘克庄,穿行于雕梁画栋、高台厚榭之间,直奔府衙的西北角而去。这里有一排瓦房,甚是简陋,与周遭华美的建筑格格不入,唤作长生房。通常而言,府衙受理命案后,差司理参军或仵作行人验完尸,要么让死者亲属写下责状,将尸体交给亲属看管,要么便送到就近的义庄停放,不会把尸体运回府衙。但遇到重案要案,生怕尸体出现丝毫毁伤,这时就必须把尸体运至府衙,派差役日夜看管。此刻出现在宋慈面前的长生房,正是临安府衙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
“自打查到金国使臣涉案,本府深知此案重大,不敢稍有怠慢,便把虫娘的尸体从城南义庄运回了府衙,一直停放在这长生房内。”赵师睪抬手道,“宋提刑,请吧。”
宋慈踏入了长生房,偌大一间房中,只停放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躺在一张草席上,全身上下被一块白布遮盖着。宋慈上前揭开白布,尸体露了出来,那淡红色的裙袄,那曾经如描似画的容颜,不是别人,正是虫娘。
刘克庄早已见过虫娘的尸体,然而再次与之面对,仍免不了心戚神哀。宋慈看了看尸体,回头道:“赵大人,我想见一见韦司理。”
长生房中弥漫着尸臭味和霉臭味,赵师睪一进入房中,便皱眉捂鼻,一脸嫌恶地远远站着。他吩咐身边差役道:“快去司理狱,叫韦应奎过来。”那差役道:“是,赵大人!”领命去了。
不多时,脚步疾响,韦应奎急匆匆赶到,一入长生房,便向赵师睪行礼:“见过赵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说话之时,颇有些讶异地朝宋慈和刘克庄看了一眼,似乎没想到二人会出现在此。
赵师睪朝宋慈一指:“韦应奎,宋提刑奉韩太师之命,已接手西湖沉尸一案,他有事想见你。”
“原来宋提刑已接手此案,那真是再好不过。”韦应奎朝宋慈行了一礼,“不知宋提刑有何见教?”
“听说韦司理查出杀害虫娘的凶手是完颜良弼?”宋慈道。
刘克庄早已打听到府衙查到了杀害虫娘的凶手,却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直到此刻方才听说凶手的姓名,暗暗心奇:“完颜良弼是什么人?完颜乃金族之姓,方才知府又说金国使臣涉案,莫非杀害虫娘的是金人?”
韦应奎应道:“正是。”
“不知韦司理是如何查出来的?”宋慈又道。
一旁的赵师睪道:“韦应奎,本案的案情,你要详细说与宋提刑知道,不可有半点隐瞒。”
韦应奎应道:“是,赵大人。”随即朝刘克庄看了一眼,道:“宋提刑应该还记得,当日苏堤上打捞起虫娘的尸体时,这位刘公子曾提及虫娘有个情人,名叫夏无羁,虫娘初三夜里正是跟着夏无羁走了,再也没回熙春楼。我当天便将这个夏无羁抓回府衙,羁押在司理狱,一番审问之下,夏无羁交代说,初三夜里之所以没回熙春楼,是因为虫娘提出要和他私奔。”
“私奔?”宋慈眉头一凝。
“是啊。这夏无羁对虫娘一往情深,早就想和虫娘长相厮守,虫娘提出私奔,夏无羁当然巴不得,可突然说要私奔,哪有那么容易?两人的行李细软还没收拾,留在城中又怕被人瞧见,稍有不慎,虫娘就可能被熙春楼的人抓回去。夏无羁为了避人耳目,带虫娘连夜出城,在涌金门外的望湖客邸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再一个人回城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到熙春楼找到一个叫袁朗的下人,听说这下人和虫娘私交不错,由袁朗潜入虫娘的房间,打包好所有金银首饰,交给夏无羁带走。夏无羁再回到望湖客邸,已是夜里。他怕夜长梦多,打算当晚便带虫娘离开临安。哪知刚出客邸不远,经过丰乐楼时,却撞上了韩太师的公子。”
刘克庄一听到“韩太师的公子”,语气一下子急了起来,道:“后来怎样?”
韦应奎道:“虫娘曾经得罪过韩公子,韩公子带家丁将虫娘拦住,要找她清算旧账……”
“虫娘几时得罪过韩??”刘克庄打断了韦应奎的话,“明明是韩?欺辱虫娘在先。”
“韩公子何等身份,那可是人上人中的人上人,他会去欺辱一个青楼贱妓?”韦应奎瞧着虫娘的尸体,目光轻贱,“定是这贱妓不知天高地厚,冒犯韩公子在先。”
“姓韦的,你不知究竟,就不要信口……”
刘克庄话未说完,宋慈的手已拍在他肩上,低声道:“你答应过做我的书吏,可别忘了。”
刘克庄当然没忘,宋慈叫他做书吏,前提是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当时还不知道要忍受什么。此番进入府衙,宋慈知道不但要面对虫娘的尸体,很可能还要当场验尸,此外还有虫娘被杀的相关案情和细节,这些都会被提及,所以他让刘克庄做好准备,要能忍受得了这些。此时他重提此话,就是要让刘克庄忍住,先听韦应奎把话讲完。
刘克庄面有愤色,盯着韦应奎,终究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青楼角妓便是青楼角妓,不必再加一个‘贱’字。”宋慈道,“韦司理,你接着说。”
韦应奎暗暗冷哼一声,道:“当时韩公子吩咐家丁,把虫娘和夏无羁带到丰乐楼上一间雅阁,关起门来清算旧账。夏无羁不敢反抗,虫娘却趁人不备,跳窗逃走了。韩公子带着家丁追出丰乐楼,却不见了虫娘的踪影。原来虫娘跳窗磕伤了膝盖,没法逃远,恰好一辆马车从丰乐楼外驶过,虫娘求马车上的人救她。她上了马车,这才没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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